两日后,众人到了碧桃园。
先行的数人已将一座荒山收拾利落。
“这儿是碧桃园,你们几个先搭个窝棚住下,明日我来安排些活动。”,罗乐礼说完走向一处能蔽身的蓬草。
眼前是一座积满灰尘的矮山,四个人无声中默默相视。
“这坟头不错。″,秦休动了下眉毛看向猎失,打破了这略有些干冷的场面。
“底下埋得了谁?你吗?″,猎失不奈地开口,翻起眼皮剐了秦休一眼。
“确实是坟包,埋了个叫罗乐礼的凡人。″。
“你还在。″,猎失微侧头看过去。
“你们一人在这片山外选一个山头,住三年。十三座山外有一村镇,有吃食。和风跟我走吧。″。
“嗯。″。
“先行一步。″。
“窝棚怎么搭?″。
刚走入草丛中的罗乐礼倒行一步,露出半张脸,“用手搭。″。
秦休看向他的笑眼也勾起嘴角。
“也不难为你了,春雨。″。
指诀隐在呼咒声中,雨应落。
无风声,无雨声,春雨未落。荒山上灰黄的植株却似被雨淋浇,一点一点,将斑纹状的绿意浮出沙砾般粗糙的枯皮。倾刻间芳草灌木矮树一簇簇一丛丛荫满矮山,新叶新茎葳蕤摇曳。
“你说这里为啥叫碧桃园?"。
“也不错,这里。明天去问那个姓罗的,让他给你讲明白,我去西边了。″。
“我去北边。″,秋月牵起衣裙走向一处石山。
东边还好有一河川,半山上恰有一平地,竹林盖了半山,山崖上尽是松柏。秦休挖出几节竹鞭埋在了那处平地便去河边找吃食。
不巧,落雨了。
阴云下挂着竹林的涛声,潮湿的枯叶粘连在层层积叶上,旧酿的叶片幽香似茶水的蒸汽缭绕在鼻尖,无法入眠。
正走在林间,耳后忽传来一声感叹,“雨很绵呐!″。
“是啊,罗先生。”。
凸出的岩盘上坐着罗乐礼,一身长衫被水沁透吸附在石上。
“先坐吧。"。
脚趾点地援上石基坐在边缘处。
“和风沐雨也是很安乐的。"。
“很难懂的。毕竟我个二把刀。″。
“呵呵。你来这方天地多少时日了?看着很浅淡呐。″。
“两年多?大概是这个数。″。
“为何呢?"。
“想清静。″。
任雨丝划过脸颊,“活得够长就行了。″,罗乐礼将两袖平摊在石上,“你来时就该开始求法门访机缘。"。
“能超脱吗?",摇了摇头。
“凡人也能超脱啊。修行就能活得更长久,学吗?"。
“长生术?"。
“清平术,安乐方,玄虚法,无闻经,你学哪个。″。
“哪个能成仙?”。
“那我就教你安乐方,极庸极俗寿元悠长生死由天。你学吗?”。
“一个长生不老的人?是这个意思吗。″。
“是,但此后你有机遇成丹修法与术者无异,你学吗?″。
“学。对了,你是怎么成丹的。″。
“登峰造极。″,发梢滴下的水流渐断成珠打在衣衫下的石盘上。
“修凡皆有梦,凡为虚妄,修为玄虛。我结丹前长睡三年,梦居一村隅三年。初年得一种核,种入土中。次年发,末年结一桃,食之梦醒,已成丹。当时不以梦为虚妄以己为真,全以是造化弄人。″,眉间滑下水滴从鼻翼处溜至嘴角。
“弄人?″。
“那三年吧,我有了所眷之人也忘了修行,舍得之前,已有所失。″,水滴终在嘴角叹息的皱纹上滑下。
“不也有所得吗?″。
“失了便失了,只是有看不看得开罢了,一切随性自然,得失自斟。”,饮酒状托起右臂看向天空。
“做人,真好。”,甩开衣袖,起身。
“回了?″,起身。
“回了。″。
林间水雾迷住秦休的双眼让秦休又坐了下来,看向天空。林间空隙露出紫蓝的天空,黑紫的云烟又渐渐遮蔽住这天井仅有的暗淡天色。
“他若成了丹,那他的丹在哪?是鬼吗?″。
醉意渐起。
昱日,碧桃园前。
“都来了。今天先测定大家的能力,秋月猎失和风不用测定。你别看我,我不是针对你,而是就你我估计不出来。”,别过脸,“秦休对郑南。下手轻点。″。
“是,师叔。″。
“清场。行礼。”。
二人行礼。
秦休退后两步弓步架肘。
郑南微吐出一口气也退了两步沉下脸,一幅说不出的表情。
跳步进身拿肩提膝。风压开双手,单掌抵住秦休腿骨,架起。撤步收脚,外翻双臂架挡。
郑南并未出手,只向前缓行一步,二人对视。
此时秦休眼中显出的郑南有些异样。
同石玉瑕疵般的斑纹烙印全身,淡白色气流运行周身脉络缓急有序。
“咳,我动手了。″。
秦休向前急驱三步低鞭扫尾,原先郑南所在处已是一团白气。
身后郑南收腿后仰,略摆正身子。
“测一下极限,快。″,罗乐礼打断观望的郑南。
“是,师叔。见谅。″。
“风起。”。
强风迷眼。
郑南借风穿行瞬间站在秦休身左五步处。
风正乱,卷出破碎的布片散了一地。
“挡住了?你留手了。″。
“他聚气挡住了。″。
“外功和内功参半,至少会用气,就这吧。”。
秦休双耳嗡鸣不断,野火烧身般灼热疼痛的感觉贯在四肢上,无力感涌出,只能勉强垂手站立。
“行了,甘一留下给秦休、和风讲些基础。你们去做事吧。″。
“我俩呢?″。
“歇着就好。我支不动你,不是吗?",转身离开。
“呵呵。秦休……耳鸣了?",猎失走过去,一肘钻在秦休后心上。
心脏急速震颤,血液在血管中穿梭碰撞使感官快速恢复。
“刚才是风吗?″。
“不疼啊,身子挺硬朗的。"。
“不是风,是炁,生机。″,甘一走过来扶秦休坐下。
这是个和李和风一般大的女孩,身高却比李和风高多了。
“小妹妹来姐姐这里,别理他。″。
“我要给他俩讲些基础,姐姐听我讲吗?″,好纯真的微笑,让人在卸下防备时难以抵挡。
“好啊。",同样真挚的微笑。
“和风,来坐这儿。″,笑着拉李和风坐下,耳语道:“这俩女的没救了,别触到霉头。″。
身旁早有秋月无声地理着衣裳。
“今天先说修行的炁。道识初境为真,次境为气,上境为虚。″。
“为什么不直接视万物为虚呢?”,猎失睁开无知的双眼看向甘一。
“姐姐,师叔没说我不知道。你也不知道呀!″,更为虚心的眼神看向猎失。
“嗯,不知道。",微笑着怼回去。
秦休低下头整理破布衣,对此视而不见。
“呐我继续说了。常人认识事物多是可见可闻可知,此为真。我等难处世的人因各种情境感知异于常人,身体中流淌之物莫名躁动,所视天地亦如此。我们称其为炁,生气死气,清浊实虚之气……″。
日中。
“甘一,讲完了吗?″,剑光忽闪。
“郑师叔,讲完了。″。
“这里有只羊,你们分了。我先走了。″,御剑而去。
“哦。和风,把羊杀了吧,好不好。"。
“我来操刀,和风打下手吧。漂亮的姑娘们请先歇息。″,左手提起羊角右手拉住和风窜向河边。
“秦大哥,你为什么在笑。″。
“不笑不开心吶。″。
“对了,你杀过羊没?″。
“没有。″。
“鸡呢?″。
“也没有。”。
“那你看着就行。″。
“喂,你要去哪?″。
“你咋来了。″。
“怕你杀生太慢了。"。
“哦,说得是。别动手,我信。"。
“算了。″,接过羊,“和风,过来盯住它的眼睛。你很坚强,所以更要小心,心里一定不要扭曲。"。
“剑脊要韧吗?"。
“别打岔。和风,看吧。"。
猎失左手执羊角,右手掌盖在犄角之间。
只一呼息,收手。
羊的双目尚不及合上,但湿润的眼瞳中分明映出李和风的影像。
像水晶屋一样,秦休甚至觉得那死去的眼禁锢住了生灵,或许不止一个。
“你别沉进去。等他自己出来吧。",猎失低声耳语拉回出神的秦休。
“这种正失去光泽的眼睛好美。”,叹气般低声回复猎失。
“有病,这很恶心。″。
“当玩笑好了。″。
“这不好笑。他该出来了。"。
“没事吧。″。
李和风还有些发愣。
“哦。″。
“它死了没?”。
“死了。″。
“行了,回。”,提起羊,拉住李和风回去了。
“发生了什么?”。
“去问姓罗的。″。
月垂。
在竹林中的那片岩石上,罗乐礼盘腿打坐,忽然开口说:“你知万物为虚邪?″。
“甘一讲过。虚非虚实非实,虚火燃木实火燃气。常人用虚火,咱们用实火。″。
“那你到是快点!真火化虚自然而然。午火生巳火,中指真气去食指就行了。″。
“怎么去?”。
“真气外放,眼察体感。真是,走了。”。
石盘下背风处,秦休站直身体左手捏一片枯竹叶举在胸前,右手掐令指对准枯叶。
“请下次再来。″。
竹中风起,“呵呵″二声绕竹而响长久不绝。
稍待风声安稳下来,秦休松手放开枯叶坐在一块小石上。
“好难。″。
抬头看向一株大竹,双指点去。
许久,并无反应。
困意渐浓,翻身跃上石盘躺了下来。眼中弦月的朦胧光晕似被几颗光点点缀十分温柔。像浮在水中自身体催促眼皮合上,睡去。
夜半。
“啪啪,秦休,醒了。″。
“猎失,你干嘛?″,捂着脸。
“小伙儿很可以,你看看。″。
顺猎失手指方向看过去,罗乐礼正站在火中,抬脚落地,火势尽熄。
“放火烧山,真可以。你把这片山的土铲走,重新填土种树,两旬时日好了。″。
“是。是我放的火?"。
“你都脱力了。",猎失鄙夷地拉下眼皮。
“自己干的都不记得,真糊涂。不过也好,还有点收成。走了。″。
“解释一下好吗?″。
“炁是善变的,不安分,不应在体内变化。但在体外不易掌控,难修行。这便是如此。″,语毕人去。
“好难搞。″。
“你用了几个时辰便做成了,还难搞。″。
“行气,我都练了好几年了。”。
“还喘上了。我走了。″。
“一路顺风。",随便地挥了挥手。
“去你的。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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